七月食瓜

青春已过乱离中

【三十】

还没等我伤好利索,周日就要去学校了,高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不然总挨打,连养伤的时间都没有。老师问我为什么早上不跑操,我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,现在跑步,会要我半条命的。记得威老师有一次逮到了小曾没跑操,小曾说自己脖子疼跑不了,威老师却问她是不是用脖子在地上跑。那个场景太好笑了,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。

我知道这件事在姐姐这里过去了,在威老师这里还没完,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话来损我了。但是抱着改正坏习惯的脱胎换骨的心态,我还是开心地去了学校。险些又一节课没上成,我看着讲台上连珠炮说着话的威老师,白白的脸庞由于激动而泛红,骂完了我又把大家都骂一遍,什么上高中还在教室疯着玩啦、一点学习氛围都没有啦、你们都去初中回炉重造算了……我已经习惯了威老师的严厉,悄悄抬眼看大家都正襟危坐,紧张得很,心里有点好笑,没事的,忍一忍就过去了。

对于说话问题,这些天我是真的有在改的,虽然经常是话说出口才意识到,但觉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,只是时间不长还没有显著的效果。没几天就到了期中考试的日子,来了一中并没有轻松的感觉,也是高手如云,就说那班长,中考就比我多不少分。这样一场考试下来,我心里很没底,下午就要出成绩了。中午的时候,不知道我又哪点惹到了威老师,是笑得大声了,还是说了什么话入了他的耳,他坐在讲台上又开始翻旧账。本来考试就让我灰心丧气,再加上没由来的发脾气,我脑袋垂着对着桌子,听着批评我的话钻进耳朵,刺激我的神经,眼泪险些要掉下来。

“殷少游我看你这次会掉到几百名去。”

啪,

话音未落,一块黑板擦从讲台上飞来擦过我的帽子落到对面同学的桌子上,吓得他俩险些叫出声,他俩刚刚还憋笑憋得一抖一抖。我们是面对面坐的,每次老师训话是要侧过身对着讲台的,威老师是在说我背对着讲台,不尊重他了。刚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被这一黑板擦吓回了眼睛里,伤心也好、生气也好,都烟消云散,只剩下恐惧。我赶紧正襟危坐,面对着他。老师似乎百分百认为我一定会考得很差,还说“拭目以待”我的成绩。等他出去之后,班里的氛围登时紧张起来,都在担心着成绩了。

该来的总是要来的,下午成绩出来后,威老师来到教室一个个念,我心里紧张得揪成一团。感觉快到我了。

“殷少游,进步了九名。”

威老师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,我差点没笑出声,虽然比上次进步九名也不是什么好成绩,但比威老师估计的,还是好太多了吧,我怎么可能掉几百名呢,还好虚惊一场。从中午持续到现在恐惧没有了,我忍住笑侧过头看着威老师,他皱眉看我,仿佛我是一只触了他霉头的猎物。

 

一场大考试结束就要换座位了,又有了新的组员。我右边是木头班长,对面是小吉,左边还有三个搞笑女,最关键的是这组位置正对讲台,可谓“水深火热”,不得安宁的。

换座位之后的第一个晚自习是数学,教室的灯吊在头顶上,眼前却是昏昏沉沉,面前的题目难啃得很,我转头看一眼班长,他正奋笔疾书,所有的题目都不在话下。下课后我主动问他题,他倒是大大方方地讲给我,之前因为我违纪结下的小梁子都不再提及了。

结果到了早读的时候,我才感觉到他的“厉害”,大家都要背书,而他一个人的声音,又急又快又洪亮,盖过了我们整个组的声音,大家都没办法背了。我先忍气吞声,没几分钟,他对面的小陶忍不住了说道:“你的老师就教你这么自私的是吧,你这样别人怎么背?”好了,两句话说完,登时声音小了大半,大家也都呜呜嗡嗡地继续背书,班长也要讲道理不是?

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兴趣课,害,化学就化学吧,给自己洗洗脑,威老师的化学实验课也蛮有趣的。这堂课有一半的学生都是我们班的,也就直接在我们教室上了。威老师的课我一般都很活跃,他时常抛出问题,我会的话也就随口一答,我和小吉都喜欢这样,但答错的时候也被他编排“十喳九错,四喳三句半错”,哪有这么离谱。

威老师要做实验,问我们下面的同学借纸巾,同学们上下翻找。我刚好带的有,忙把一整包纸从口袋掏出来,讲台离这里还有点距离,我等不得走两步,也就把它往前一抛,纸巾落在讲桌上,威老师用完整理好后伸手递给我,我只得起身走向讲台去接。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着急了好像有点没礼貌。

“递东西要好好递,别毛手毛脚的。”威老师耐心地说。

“噢,我是觉得我要是不快点的话,你就要用别人的纸了。”我点点头,又小声说出心里话。威老师难得没有再损我。

实验结束之后,威老师又提问了,我想了一想,不太确定就说出了答案,我一看威老师的表情,就知道自己又错了。他眼睛一眨,重重点下头,用鼻孔出气,发出“哼”的声音,每次同学说错了他都是这样。

“殷少游,照你这水平,你还是去学文科算了。”他似笑非笑说道。

“我本来就是选文科的啊。”我立马回复道。心里突然反应过来,威老师好像不知道我会选文科噢,现在知道了也好,那理科就可以放一放了。

威老师没理我,正常地继续上课。下课后,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班,我坐在凳子上,缩起一只腿绑鞋带。前面却传来威老师的声音。

“殷少游,你真的选文科啊?”

“嗯,我本来就要选文科的。”

在得到我确定的回复之后,威老师说的话我已经不记得了,只记得他的情绪里有惊讶,有不解,有不屑,还有恼怒。从那以后,我原本艰难的日子雪上加霜,在这里,在理科实验班,公开选了文科,就和千古罪人没分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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