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已过乱离中
【二十八】
等我回到家，进门却没看到姐姐。不一会儿姐姐从房间出来了。
“回来了，来。”
她拉我到书房，坐在沙发上。
“姐姐，我错了。”我鲜有地主动认错。
“你就知道你错了？那你说说吧，错哪儿了？”
“我不该，不该课间在教室里疯着玩，还让朋友受伤了。”
“还有呢？”
我不知道姐姐到底知道多少，我甚至不知道我的行为到底哪些算错。
我摇摇头。
“你真的不知道？”
我点头。
“去，把戒尺拿过来。”
虽然知道自己有错，但我还是怎么也不想挨打。
“姐姐，能不能不……”
“你再不动那就用竹根了。”
我赶紧去拿戒尺，初三那次被老师请家长，竹根，还是算了吧，那得掉几层皮。
“自己动作。”姐姐接过戒尺，敲敲书桌沿。
我在心里叹口气，终究是逃不过的。还是利索褪了裤子趴上去。我把头枕在手背上，脸埋进胳膊里。
戒尺抵在身后，凉意渗入皮肉，我认命似的闭上眼睛。
“威老师因为你说话、闹着玩说你多少次了？”
“不知道，不记得了。”我如实回答。
啪，啪，啪，啪
戒尺实打实抽上身，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不由得伸手去挡。姐姐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到背上。戒尺不停，我也动弹不得。
啪，啪
“老师说的话就当耳旁风是吧，说你那么多次，你有一点长进吗？”
啪，啪
“上个高中才几天，就开始写检查了，果真是对你没什么用，这么久了，一点都没改啊，你就是欠收拾。”
戒尺伴随着姐姐的训斥刺进我的身心，姐姐没有收力，短短几下就让皮肉火烧火燎，我疼得满头大汗，心中的怨气也生了出来。我使劲一挣扎，居然挣开了。我顺势站到地上，背对桌沿，捂住发烫的屁股。嘴上也连珠炮一样不闲着。
“我就是说点话怎么了，就这么罪大恶极吗，就是学习太无聊了，我想开心一下，我到底错哪了，为什么都觉得我是问题？”
挨打时坏了规矩，姐姐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，没有把我按回去，任由我一边抹眼泪一边控诉自己的委屈。
“你还觉得这只是说点话的问题吗？你觉得你现在是一个正常的状态吗？说话也好，想玩也好，这本身都不是问题，但你自己要把控好度，你现在的状况明显已经超出了该有的度，不然威老师也不会总是说你啊。你要意识到自己是个高中生了，什么应该放在第一位。想说话想玩是要分时间的。”
“你一天说那么多话，满脑子都想着玩，是很难静下心来学习的，浪费时间不说，也会打扰到别人的啊。姐姐说你错了，是说你明明知道自己的问题却不想着改正，别人提醒了也还固执己见不听话，任由坏习惯影响你的学习。”姐姐平静地耐心对我说。
“可我，我就是忍不住……”我低下头小声道。刚刚的气焰已经被浇灭，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，可一想到要改正就全身心想要抗拒，又找了借口回避起来。
“从军训的时候起，那什么多动症，到那次写检查，你都这样管不住自己，是你真的管不住还是不想管？改变确实是一个艰难的过程，可你都不愿意尝试，没有为之努力过，就说忍不住，这明显就是态度问题。”
我没办法不认同姐姐的话，确实句句在理，跳出舒适圈是痛苦的，我总是暗示自己不去想哪些，以至于这样的习惯从初中以来一直伴随着我，到了高中，确实是容不得了。我抬头看姐姐，她也灼灼看我，复而低下头，盯着地板，看地板上映出我的面容，我挤挤眼睛，心里想，我还是很希望进步的。
“姐姐，我知道错了。”我小小声说出来。
“现在是真的知道了？”姐姐又问我，言语中却带了笑意。
“嗯。”
戒尺再次点点桌沿。
“那就趴好吧，不准乱动了，再罚你二十。”
我赶紧揉揉身后，又转过身趴回去。
“姐姐轻点儿。”
啪，
“想让我轻点？之前我说你那么多次，威老师也总是提醒你，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？”
“疼疼，我现在知道了。”
啪，啪，
姐姐没有用最开始那样大的力度，但之前的疼痛又被唤醒，伤叠着伤，我疼得皱眉，眼泪又如泉涌。
“现在才知道呢，一个课间还满教室疯跑，你还真是争分夺秒地玩，把同学都撞成那样，你说你一天天的在学校干什么，你有心学习吗？”
啪，啪，
“你还说到了一中好好学，要排在前面，你看看你，还以为在初中呢。你说不知道历史地理学了个什么，你有认真对待过吗，还有那化学，这不是你之前最擅长的吗，上次才考那么点，这是能力问题吗？”
戒尺接二连三地抽上来，并没有多快，只是每每前一下痛楚才过，后面的又如约而至。姐姐似是在问我话，却也不需要我回答，只是细数我的劣迹，平日里不大放在心上的小心思、小事情，如今都成了我的罪证。
“姐姐，好疼啊，能，能不能换个地方？”我回头说道。
我吃疼不过，又实在不敢求饶，身后如泼了热油，我想着换个地方疼也是好的。
“换个地方？你是想去客厅挨，还是想去大街上挨？”姐姐不理睬我的请求，顾左右而言他。
“不，不是的。”
啪，
“趴好了！”
一下疼得我直吸气，我赶紧回头趴好。
啪，啪，啪……
戒尺一下一下呼啸而至，打在皮肉上发出脆响，我几乎恍惚，听着这样的声音，姐姐都不心疼我的吗？
我踮着脚，双腿已经发软，也不敢再踢腿。头抵在桌案上硬生生地疼，我在身前胡乱抓一把，刚好摸到一本书，不管是什么，也就扯过来垫到额头下。我迫着自己不挣扎，把力气全用在哭上面。等姐姐扶起我，说不打了的时候，我还是一抽一抽，眼睛也疼，屁股也疼。案上的书就摆在眼前，我泪眼婆娑，也终于看清，那是王小波的面孔，不甚英俊的脸咧开嘴似是在笑，想起他的戏谑和反讽，怎么感觉在嘲笑我呢。
姐姐也看到案上的书，又嗔怪道：“你看你，把我的书都哭湿了。”
“我疼！”
“好了好了，把裤子穿好。这次打的也不算多啊。”
“姐姐，你还真是一点不心疼我啊。”我服气了，姐姐是没被打过，不知道有多疼吧。
“你说说你最近，是不是欠揍。我能忍到现在，你该高兴才对。”
“这有啥可高兴的，还不是打了。”
“哎，我要早想动手，你都不知道挨了多少顿了。”
“我知道的，你就整天想着怎么打我对吧。”我气呼呼说道。
“姐姐心疼了，不打了好吧，来，把脸擦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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